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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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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口口香醇
  • 2019-07-28 06:42:32
挽歌

在等待救援的漫漫长夜里面,我们依旧痛并快乐着。

克拉克享受着美女的簇拥,锦织在玩一款叫《怪物猎人》的掌游,元哲摆弄着他的吉他、唱着他的思念和忧伤,而我一有时间就拿起笔记录岛上的见闻,因为不写下来,它们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和我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

女人们一方面把自己负责的区块收拾的整整齐齐,另一方面在空闲时又学起了我们中国的麻将。孩子们交换着心爱的玩具,偶尔打成一团,珍和土著居民莉莉丝负责安排学龄儿童的教育,可是面对这群调皮的小家伙们,她们两个“头都大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长期缺少光照,四名儿童和两位成年人患上了流感。为了不让疫情进一步扩大,我们需要足量的药物以及医疗器械。

锦织根据我上一次带回的情报,制定了全新的作战方案。平时对此毫无兴趣的女性竟然也兴致勃勃的为作战计划命名。“FSP”?有些拗口,而且我有限的英文水平实在是找不出对应的英文单词来了。

不管怎样,就姑且叫它F计划吧。目标设施是一家私人医院,位于出口西偏北15°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三公里,实际路线总长在五公里左右。

玛瑞安将所需物资根据重要程度分等级的列了一纸详单,都是可以在医院找到的。分类之细致让我不禁赞叹她专业水平之高。让我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她甚至标注了药品之类的具体摆放位置,难道她之前在这所医院工作过吗?

没有再去深思,我继续向下看。在浏览过全部详单之后,我禁不住笑了,原来女性同胞如此在意这一次行动,是因为里面有一种缩写为“sp”的东西,难怪要将这次行动命名为FSP,这分明是为了优先级最高的卫生巾而战……而其他的众多药品都被放在了次要一栏。唉……

月光,仿佛是夜的私语。只是我们无暇和她促膝长谈,因为此刻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伴和着死亡的气息。

零点整,锦织在隧道出口旁放出了他的车模。那是一辆1:18凯迪拉克Series 62老爷车。经由锦织改造具备了可遥控、夜视的能力。它小巧的体型以及强劲的动力足以满足侦查任务的需要,所以在今后出任务之前我们都先放出“Jack”,然后通过回收的视频信息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行动路线。

我们守在门的内侧注视着显示器,力争看到每一个细节。锦织负责操控,克拉克负责辅助锦织,元哲在记录白雾的数量和方位,而我只需要在一旁留意变异个体。因为进化的白雾于我们而言尚且是未知之数。它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

从西门出了没有白雾出没的球场,便到了宽阔的公路,径直向南穿过低矮的商业区便右拐向西,疾驰的jack灵活的绕过了途中数不尽的尸体,用它的视角发现了零零散散的几团白雾。

“太少了!”大家不约而同的说。的确,这一路走来,白雾的数量稀少的,就好像它们从来就没有在岛上出现过一样。

锦织降低了Jack的车速,让它缓缓的从医院门前的坡道爬了上去。

医院的玻璃门半掩着,光线透过它进入大厅。至此我们认为Jack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侦查的任务,而且医院内部并不适合它进一步深入,所以将它调转方向准备返航。

就在这个时候,显示器的画面突然被定格了。Jack好像被什么东西抬了起来,一点点的离开了地面。

绿色的视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怎么会是他?那个已经死在超市门前的美国大兵。

“他,他已经死了。”我一脸惊愕的说。

“难道是你上次行动时遇到的那个?”克拉克问道。

克拉克的话音未落,显示器中兀的爆发出刺眼的光,就如同闪电贯穿了网络透过屏幕打在了我们的脸上。那种麻嗖嗖的感觉,似曾相识。

“大概是白雾啃食了人类进而化作了人类的外形。”我向三人解释道。

“Jack!”黑屏后,锦织顿时失声喊道。这毕竟是他穷尽地堡中极其有限的资源、耗费大量心血才制成的,说他是Jack的父亲都不为过。所以此时锦织的心情自不必说,他紧握住Jack的操作手柄,用力的摇晃起来。

元哲轻抚锦织的后背,安慰他道:“任务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风险,Jack已经出色的完成了它的使命,为我们带回了珍贵的即时影像。当下之计,是找出应对人形白雾的策略。”元哲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说: “还是说我们应该避其锋芒,取消此次行动?”

“我去吧!”克拉克揪起沮丧的锦织,近乎吼叫着问锦织道:“是你的模型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你们先回去吧,我很快就能回来了。请帮我告诉珍,我其实是很认真的……喜欢她。”

克拉克是我们四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的绰号叫做“超人”,因为单论身体素质他是能力最全面的一个。既然有许多的不确定因素,克拉克就成为了先遣队的不二人选。没有我和锦织这两条短板,他便可以自由的行动了。

元哲默不作声的站起了身,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说:“怎么可以让你独自去耍帅呢?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锦织平复了一下心情,从装载Jack的手提箱里面掏出了两部对讲机,把其中的一台给了克拉克,他语重心长的说:“发生意外情况,请听从指挥马上回来。”

凌晨一点,元哲和克拉克出发了。

“球场外围安全,商业街安全,医院门外无白雾巡弋。”克拉克听起来很放松的样子。

“请提高警惕,兄弟们!”锦织提醒道。

“okay!okay!”对讲机那边传来了轻悄悄的脚步声。

“咚,咚,咚”,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才听见克拉克和元哲小声的传来了一句话:“有些地方不太对,这一箱消炎药是昨天下午七点才出厂的。”

不可能的,白雾岛已经和外界切断了联系。或许是无良商家故意将生产日期标签后延,所以才会有刚出厂的药品。我这样想着,却通过对讲机让元哲把货号标签收好。

元哲将药箱外侧的标签撕了下来,装在了口袋里。克拉克将能够找到的绝大多数药品都装进了自己的背包,从而让负重能力相对较弱的元哲能有快速逃离现场的余裕。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元哲开始点数目录上的物品。在确认并无甚遗漏之后,他们开始通报返回。

“凌晨一点五十七分,任务完毕,开始回归……”对讲机的信号突然变得有些不太稳定了。

“滋,滋滋。”对讲机传里来了类似信号干扰的声响。整个白雾岛上还有什么能对对讲机信号产生如此强烈的干扰呢?我还在想着,锦织恍然大悟似的站起身来,对着对讲机喊到:“快回来,你们附近有雾……”

“Oh shit.”克拉克惊呼。

克拉克向一楼大厅俯视,发现密密麻麻的绿色幽光已经将出口堵的水泄不通,白雾中间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美国大兵。

那名幽光之中的大兵双眼微闭,机械的转头朝向克拉克和元哲的位置。只见他猛的睁开了眼——那一双无比空洞的双眼。

“Run!”

对讲机那边传来了克拉克的低吼。

接下来就听见“哐”的一声,似是有一张玻璃被撞碎了。

坠落声……急促的呼吸声……沉重的脚步声……滴水声……

寂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对讲机里不时发出的滴滴声还在隧道里萦绕着。

就这样等待着。

几分钟后,对讲机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

之后又过了几秒钟,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克拉克?”我和锦织异口同声的呼叫。

“克,拉克,克……拉克?我?很好。”听到克拉克的回答,我和锦织总算放下了心。

“元哲还和你在一起吗?”我们接着问道。

克拉克没有接着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个字“在……”

在并不慌张的脚步声中度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便听见有人在通道外猛叩,“快开门,快啊!”

我立刻奔向通道口,发现元哲一只手拎着背包,另外一只手无力的垂向地面。

我没有多想,打开了通道口。

元哲一进门,就扑倒在我们的面前,我们扶他进来,立刻关闭了外门。

锦织继续留在这里等克拉克,我背起近乎昏迷的元哲往隧道里面走。玛瑞安已经和几名女士准备好了病床……

元哲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颤抖的张开了嘴,努力的说出来几个字“克拉克,死了,在医院……。”元哲紧紧攥着那张从医院,直至我把它拿到了我的手里。在一个血红色的F标志下面清晰的标注着生产日期,确实是昨天下午。难道我们一直不是孤立的,只是有人坐视我们被白雾虐杀?那我们岂不是像一群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

不再去想标签的事情,转而寻思着元哲刚才说过的话……

克拉克?

在医院?死了?

我脑海中首先回响的是刚才克拉克那生涩的回答:“克拉克,我,很好。”

难道是白雾?

克拉克已经回不来了,还是先把锦织叫回来吧。我赶紧扭过头去,不想让大家看见我噙满泪水的双眼。

我走在略为显昏暗的隧道中,看镶嵌在墙壁上的灯忽明忽暗,听细细的风在耳畔的悲悲戚戚。

我走到隧道尽头,跟杵在那里的锦织说:“克拉克,已经死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克拉克不就好好的站在这里吗?”锦织微嗔道。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锦织的背后亮了出来。

克拉克!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

“快逃,锦织。是雾……”

“别开玩笑了……”锦织笑了一声。

“克拉克”的双眼在闪烁着异样的绿光,他抡起右臂,将缠绕着电光的右手猛的戳进了锦织的后背。锦织顿时像没了骨头似的耷拉下了脑袋。

克拉克抽出了右手,锦织的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大量喷溅而出的鲜血将克拉克的脸庞染满了血红,只留下那双绿眼在黢黑之中格外显眼。

克拉克并不着急,只是缓缓的向我走来。我尽量保持呼吸的平稳,匀速的后退着。可是我一味的逃跑也是行不通的,因为隧道的里面,有更多人。

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他?

里面渐渐变得明亮的灯光,让我能隐约看到内门旁有人在等待着,等待着我或是锦织,也可能是克拉克。

“快回去!是雾,雾来了。”我的声音在隧道里回响。

我抓起隧道里一把生锈的管钳,用力向克拉克的头部扔了过去。

噗嗤一声,笋白色的颅骨从克拉克的头皮左侧露了出来。绿色的液体沿着他的面颊汩汩而下。

顿时他的脑壳就如同瘪了1/4的足球在颈上微微摇晃,可那空洞的双眼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我。

“克拉克!”

听到我的呼唤,克拉克一下子木在了那里,我趁机从他迎面右侧钻到了他的身后。

还是捡起了那把管钳,对准克拉克的右腿猛一击,他一个踉跄歪倒在地。

我继续用力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如暴雨般敲击之后,血肉模糊的克拉克已经无法再一次站立起来。在几下剧烈的抽搐之后,他僵在了那里……

有什么东西在克拉克的胸腔里忽闪、忽闪的发着绿光?我放下淋满鲜血的“武器”,蹲下身子,想用手触碰这原本属于克拉克的身体。

正当我的手指即将摸到克拉克的皮肤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右臂。好大的力气!我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就在我眼前发生了:模糊的血肉有如沸腾一般在冒着暗绿色的气泡,还不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仿佛被高压锅炖过的森森白骨掺杂在粘稠的液体之中,竟逐渐覆上了一层坚硬的壳。肉体在以肉眼即可辨的速度生长着,就如同蔓延而上的藤蔓,沿着骨头从模糊到有形,从有形到完好如初,而这一过程只经过了十几秒钟。

克拉克**的身体很快呈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一只手擒着我,另一只手像刀一样横在我的颈上。

“死了,但愿不会变成雾。但愿孩子们能逃过此劫……”我这样想着,也不再去做无谓的挣扎,只是深呼了一口气,向着隧道深处逐渐走近了的那几个身影大声喊到“快走,快走啊!”

人呢?我发现那几个身影已经不在我的视线之内了。

“噗、噗……”几声响,克拉克的身上,头上应声开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血洞。

“还楞着干什么,过来?”珍晃了晃手中的霰弹枪,冲我叫道。

我撇开那只握在我手臂上已然脱离了克拉克身体的手,急忙向珍的方向跑了过去。

“从哪里找的枪?”我问。

珍没有回答,只是用枪口指了指又一次七零八落的肉块中间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绿宝石。

绿宝石闪烁间,那些肉块向着宝石的方向聚拢开来。很显然,这块宝石就是白雾赖以生存的核心。也许毁了它就能杀死白雾?我这样想着,试着用管钳敲碎它。“嘭嘭”几声闷响之后,宝石完好无损,由肉块和骨骸拼凑的胸腔却已经可见雏形了。

珍又向着宝石开了几枪,还没躲远的我顿时蘸满了番茄酱。

我已经“血肉模糊”了,不过绿宝石上又变得干净了许多。我把沾满污物的宝石捡了起来,宝石却突然像章鱼一样伸出了血红的肉爪,将我的头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变得无法呼吸了,头也开始晕眩起来。

我用力撕扯着紧勒着脖子的“章鱼”,却已然觉得力不从心了。

“杨、杨?”似是有人在呼唤我。

……

胸口,像被刀子豁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血在往外涌,也有什么在往我的胸腔里塞。头,虽然还在疼,但是朦胧之中已经能够呼吸到掺杂着血腥味的空气了。

视线,在渐渐的恢复。

珍已经离开了,宝石也不见了。

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摸遍周身,还都是完好无损,我这才倚靠着墙边,稍稍歇息一会儿。

瞥了一眼烂的像柳絮一样的上衣,我长吁一口气,对自己说:“人还活着,就好。”

就这样又静静地靠了一会,感觉体力和精神都恢复了。不仅如此,在试探着迈出步子之后,我竟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十分的轻盈,就好像身体脱离了引力的束缚……

一会工夫,我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到了指挥中心。大厅里的灯熄着,在这原本应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之中,我却能够清晰的分辨每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兢惧……有些人还屏住了呼吸。

“是我啊,我是杨,我活着回来了。”我向大家呼喊。

听到了我的声音,躲在月牙形操作平台下面的乔在漆黑之中抬起了他蓝宝石一般的双眸,注视着我所在的方向。

乔应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只是玛瑞安紧紧的将乔搂在怀里,还用手硬生生的捂住了乔的嘴巴。眼前的一切让我感到十分诧异。

“乔,不要害怕,告诉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缓慢的挪动着脚步,向他们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记重夯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是一个球状物体,从我的肩上弹开之后,滚落了四五米远。我定睛一看,那带血的“圆球”分明就是、分明就是珍的头颅,断开处……还淋着厚厚的鲜血。

我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被一只长一米有余的白色大猫扑倒在地。它稍稍一弓身便弹出了三米多远,面朝向我呲着牙。只听见那只体型硕大的白猫低沉的“嘶”了一声,便用它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爪子在空中只轻轻一划,我的右颧骨之上便凭空多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鲜血并不是如我想象中从我的面颊流出,而是在一阵莫名的酸痛之后收回到了我的肌肤之中,就连那道血槽也迅速的弥合了。既已无路可退,我索性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冲向那只“老虎”。它也并不躲闪,而是在口中发出极其不屑的“喵”声。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我抡向大猫的拳头居然毫无阻力的洞穿了白猫的头骨,透过白猫的下颌骨穿了出来。我的手臂用力一挥,便将它的头颅撕裂开来。绿色的脑浆“噗嗤”一声便从颅脑之中甩了出来。

白猫抽搐着的身体载着“开了花儿”的猫头往后退缩,我便趁势追击。在一阵愤怒的咆哮声后,白猫被我撕成了碎屑,就连那颗埋藏在它体内原本坚不可摧的绿宝石也被我捏爆了。

在宝石被捏开的瞬间,似是有一股青烟从我的鼻窍之中钻进了我的身体,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大家护好眼睛,我要开灯了。”

说罢了,我便打开了一个并不算光亮的吸顶灯。

尽管是大厅中流明最低的,但是那盏灯的灯光依旧很刺眼。可是大家竟强忍着刺眼的灯光,不仅没有去捂住双眼,还眯缝着眼睛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目光移向一侧关闭着的的显示器。在玻璃的反射下,一个浑身满是绿色膏状物的男人正眼巴巴的望着显示器。他的眼中还在绽放着更盛于白雾的绿色雷光。

我朝左侧扭了扭头,镜子里的男人便朝着它的右侧扭了扭头。那眼角处的光亮在我扭头的同时在镜面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光线。

那人……是我?

是我,还是怪物?

我,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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